台湾创业家贺元在舞台上一开口就先自谦。然而他在 90 年代、网络仍不普及的时期,与薛晓岚共同创立的资迅人,却是最让后人津津乐道的网络创业典范,曾获 Intel 投资,缔造 3 亿元营收,只是,2001 年熬不过网络泡沫危机黯然退场。
他们的胆识与勇气并未因此消退,在阿码科技共同创办人黄耀文的邀请下,贺元昨天现身 MOSA 新创年会,畅谈他于 2011 年在硅谷一手建立的新公司 Light Harmonic,与台下满座的台湾创业者分享珍贵的经验。
Light Harmonic 从打造高单价音响 Da Vinci DAC 起家,今年九月更与 Tesla 连手推出、专为 Model S 车款强化音响系统的 Premium Audio,标榜节能省电,与 Tesla 理念不谋而合,车主可选择付费升级为这款音响 。
这款造成轰动的产品,其实正是源于贺元本身有一台 Model S,但是特斯拉的音响并不能满足他挑惕的耳朵,所以干脆自己来开发,还促成了与 Tesla 的合作。
不过,其实热爱古典乐的他,从十数年前便爱上高传真音响,还曾经自己做各型号详细的规格比较表,每个零件要多少钱,厂商赚了多少,平常全都有纪录。以前在资迅人时期还会自己动手拼接零件做音响,早在当时便充满自造精神。基于这样的累积,他知道、也深信自己做出来的这套音响确实是「对的」产品。
除了自己本身对音响的偏爱以外,创业当然也有理性层面。他分析,音响市场有很多机会,声音相关产业其实历史悠久,高级音响现在说起来不离 Sonos、Bose ,其实竞争对手不算多,而又老又大的传统音响厂不会想到要发展新产品。和百家争鸣的 app 战场比起来,这个产业机会大得多。不做入门款产品,则是因为策略上价格打不赢中国,而且高阶产品才能建立品牌,以后要向下延伸都还有空间。
而发展新产品的方针,贺元说 Kickstarter 除了募资以外,其实群众募资还取代了营销研究。依照传统做法,开发新产品前可以向市场调查公司购买研究报告来参考,但除了得花大钱研究以外,和募资平台「用钱投票」的方式比起来还不一定比较准。
现在很多东西都软硬整合,而且软件比硬件需要更多的人力,他在硅谷看到大部份的公司软硬件工程师比例约为 4:1。
贺元笑称,Light Harmonic 是车库起家,并没有拿到任何来自创投机构的资金,身旁亲朋好友就是他的天使。那么他是怎么找人一同打拼呢,「网络就是我的家」,他从各式各样的论坛与社群 网络找专家,朋友、朋友的朋友、朋友的朋友的朋友⋯⋯透过好几层关系,最终组织了来自德国、美国与英国,宛若联合国的团队,个个都是该领域的顶尖强者。
他在会后记者联访时透露,创办资迅人是因为对网络的爱,否则那时候根本没人知道网络产业是什么,跟出租车司机聊天还解释半天,最后还是被误会在华硕上班。现在被称作网络创业元老,备受尊敬,彼时却得忍受各种质疑。
1997 年资迅人推出通讯软件 CICQ,周遭嘲弄「我们已经有 email 啦」的声浪不曾断过,但它却在网络还不普及的年代,在全球五大洲成功缔造 100 万注册使用者;随后他们又成立 coolbid.com 购物网站,更被当成骗子被斥笑。这是创业必经的道路:
你敢不敢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奚落、没人懂你的心情,执着于自己正在做的事情,而且愿花 50 分钟向别人解释它?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,那你也许就是赢家。
作为连续创业的过来人,他要正走上相同道路的大家仔细思考,「你想做的事的核心价值是什么?为什么只有你能做?」并且要审视每一步策略,有些人说先从自己最熟悉的台湾出发,有些 人说直接挑战中国、美国等大市场,但每一步策略又都有个别的问题,台湾市场太小,陌生市场太多眉脚不懂⋯⋯贺元总结他的创投朋友这几年来的心得:「点子和知识很重要,但是解决问题的能力更重要。」
创业者要能做出独一无二的产品或方法,或者找出已经存在的产业改造它。贺元的新公司便是属于后者,「颠覆」既有音响产业。「你必须谨慎决定自己要采取什么策略,切忌山寨,你要勇于不同」,他不认同「大家都去中国所以自己也要去中国、软件很夯所以自己也要做软件⋯⋯」的心态。
若要贺元总结自己成功创业最关键的因素,他说,无所不用其极,倾听客户。只参考朋友或创投的意见不见得是正确的,一次群众募资惨遭滑铁卢之后,就像寻找人才一样,他也开始透过各种 Facebook、email 等管道问遍消费者「你们想要什么?」才发现消费者要的很简单。
贺元分享的四个团队组建阶段:
第零阶段:先不要雇用任何人!需要协助,就从自己身旁亲友开始。贺元半开玩笑的说,「把员工变成你的男女朋友或老公老婆!因为这样就不用花钱付薪水了」。创业者需要有打动别人为你工作的能力,而那就端视你的热情能否说服对方,「像我就被 Wayne(黄耀文)感动了,自己买机票回来参加 MOSA」,他说。
第一阶段:贺元自己本身是个技术人,产品诞生之后,他增加了一个「do-it-all」的营销专家,对方是个浑然天成的聊天达人,超爱跟人类对话,刚好与喜欢与机器互动的贺元形成天造地设的互补。
第二阶段:进入大量生产开始规模化的阶段,对我公司来说,「螺丝钉」变成最有学问的一环。我们招揽了曾在 HP 工作等科技产业经验丰富的人,也从别的地方找了熟悉供应链管理的人,深谙深圳哪间工厂能够制造出他们需要的东西。
第三阶段:先发制人,建立一支能够精准跟上趋势、而且可以快速制造原型、又能控制预算、掌握时间的团队。
台湾还是最好的地方,台湾是唯一一个能够连接中国、美国、日本的地方,如果我们能发挥这三个区域的最大能量,加上自己独一无二的点子,你就会成功。
贺元认为,台湾创业环境很好,技术人才多,而且有职业道德,好管理文化适应力又强。以台湾开始发展,站稳脚步后再扩及美、日、中都很方便,台湾对于这几种文化都有相当程度的了解,这是优势。
例外情况就是一开始就针对国外市场的公司,比如像 Light Harmonic 本就想在美国建立品牌,那么,创办人自己就要亲身去当地学怎么吃、怎么玩、怎么看足球,若只是待在台湾遥控指挥,策略方向就会失准。
但作为软硬整合公司,Light Harmonic 仍有着深厚的台湾基因。任职音效芯片 IC 设计厂骅讯电子期间,贺元累积了许多资源,到美国做音响的时候就知道该找哪些厂商合作,例如音响 PC 板就是在台湾制造。
现在,Light Harmonic 总部在加州柏克莱,贺元说人才获得比较方便,不过因为位于创业热门地带薪资又比不过大公司,人才也常常突然被抢走。不过也有不少人是因为对产品的爱而留下,在此贺元也强调热情的重要。「真的失败也没什么,反正我之前失败的模样大家也都看过了嘛,最惨也就这样而已。」
对于失败,贺元铭心刻骨。2001 年贺元接受《数位时代》专访时说,当年 60 几岁的午阳集团老板告诉他:「千万不要放弃,因为你是台湾唯一上过太空的人!」即使公司失败退场且负债累累,他仍强悍:「我是一个两、三年内花掉 7 亿台币的年轻人,我不会丧气,我已经学到了年轻人学不到的一切⋯⋯。」
这股勇于冒险的志气维持了几十年不间断。而今贺元一点也不吝于述说曾经犯过的错误,同时鼓励台下众多宛若 15 年前的自己的创业者,「多做多错」。他坦言不讳,「我犯了数不清的错误,我至今依然天天犯错,但相信我,这是通往成功的道路。」
我观察到两种公司文化。一种是什么都不做、不做决定、把公司搞得暮气沉沉,坐以待毙,等着竞争者在六个月内杀死自己。你应该当另外一种典范,张扬自己的错误。我自己就是频频犯错,直到今天依然还是常犯错,我 23 岁的时候,失败的经验登上台湾知名杂志,无处可藏。但这样做可以鼓舞更多人,担任公司的 CEO 都能做错事情了,也许我也能来试试。
在贺元心中,亦步亦趋抄袭成功者的「copycat」固然看似「不会犯错」,但这恰恰正是身为创业者最不可饶恕的错误。
抄袭者不犯错,别人做 app,我也来做 app,别人做触控屏幕,我也来做触控屏幕⋯⋯但很可惜你不是苹果,山寨并非万无一失,其实只会被冠上山寨的恶名而已。
做些尝试,别人觉得那主意很笨很傻很怪都没关系,把它们放到市场上,等待市场响应。如果一次就成功,恭喜你,但 90% 都失败了,从失败中不断改善产品,有一天你会满载而归。